从《玫瑰门》中苏眉与眉眉的对白浅析其成长的心理路程
2023-12-21 08:44:04
论文总字数:8286字
摘 要
《玫瑰门》是铁凝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文中有六个奇特的小节,即苏眉与眉眉的对话。这些对话展示了“本我”眉眉在不断的惊恐与逃遁中,最终勇敢地跨越了代表着苦痛和美丽的“玫瑰门”、成长为“自我”苏眉的心路历程。关键词:玫瑰门;苏眉;对话;成长;心路历程
Abstract:“The Rose door” is the first novel of TieNing. There are six special sections, namely the dialogue between SuMei and MeiMei in it. This dialogue shows the psychological journey, in which the “id” MeiMei experienced honnor and escape constantly, and eventually went across bravely the door which pepresents the pain and beauty and grew into the “ego” SuMei.
Keywords:The Rose Door; SuMei; Dialogue; Growth; Psychological Journey
《玫瑰门》是铁凝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它以女性视角讲述了苏眉、司猗纹、竹西等女性的成长和人生,对人性提出了较为深刻的批判。玫瑰固然美丽,但同时玫瑰却是带刺的,因此美丽的事物往往也是危险的和难以获得的。就像凤凰涅磐、浴火重生一般,只有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才能获得美丽的重生。然而,玫瑰又是鲜活的娇艳的,代表着女性的隐私和内心的隐秘。对于眉眉或者苏眉来说,“玫瑰门”无疑是一道特殊的门,它同时具有苦痛和美丽这两种相互对立的意义。然而,正如眉眉与苏眉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的相对独立的个体那样,苦痛与美丽最终也将会达到一种统一。与婆婆司猗纹共同生活的那几年,眉眉在经历着种种惊吓与惊恐、拒绝与诱惑以及灵魂与精神的挣扎的同时,不断逃遁又不断追随、不断寻找,在迷茫无助与跌跌撞撞中一步步走向苏眉。而女人苏眉在回看自己的成长之路时,便与女孩眉眉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对话,对自己的成长进行追寻和审视,这是一种“看似酣畅坦率却极具隐秘性质的交流。”[1](P61)从这些独特的对白中,我们可以看出眉眉在成长过程中由稚嫩走向成熟、由破碎走向完整的心路历程。精神分析学的创始人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提出了著名的“自我与本我”理论:本我是最原始的、无意识的心理结构,它是由遗传的本能和欲望构成的。自我是受知觉系统的影响并经过修改的来自本我的一部分,它代表理性和常识。[2](P007)在小说《玫瑰门》中,女孩眉眉就是受唯乐原则支配、自然流露出天性的“本我”,而苏眉则是具有理性并加以控制的“自我”。
一 逃离与追随
在这场特殊的对话中,眉眉本能地逃离着苏眉的追问,隐匿着自己的内心和灵魂,苏眉耐心地追随着眉眉。因为她知道,从更深的层次上来说,眉眉逃离的并不是自己的成长,而是她的婆婆司猗纹。司猗纹在眉眉的成长中占据着最为关键的一个时期,对眉眉的成长产生着巨大的影响,这使得眉眉一想到自己的成长就必然想到司猗纹。眉眉对司猗纹的感情是复杂的,但如果抽象成一个字的话,那就是恨。因此眉眉宁愿逃离和放弃自己与司猗纹共同度过的童年时光,也不愿去承认和接受那段时光中成长起来的自己。
眉眉之所以恨司猗纹是有着诸多的现实原因的。首先,她们的初次见面就不愉快。作为婆婆,司猗纹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待眉眉,并且嘲笑眉眉的口音,特别是她和庄晨每天午饭过后的“咽和睡”都使眉眉恐惧;其次,眉眉被送到司猗纹那里寄养时,司猗纹是不情愿的,并说眉眉是个“困难”,这使眉眉不能容忍,于是她提起箱子打算离开,这时舅妈竹西出现了,把眉眉留了下来,从此眉眉便开始了与司猗纹长达几年的近距离接触;再次,在与司猗纹朝夕相处的几年中,眉眉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司猗纹的关爱与呵护,更多的则是司猗纹对她的各种规定、干预和窥测;最后,同时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司猗纹在虐待着他人的同时也在自虐着,而这所有的一切,眉眉都有意或是无意地目睹甚至参与了,这无疑加剧了眉眉对司猗纹的厌恶和憎恨。从司猗纹在雨中遮盖交公的家具时的孤独和狼狈,到司猗纹以语录为道具的表演以及失望后掩饰尴尬的笑;再到司猗纹遭遇罗大妈的威胁后的绝望崩溃。司猗纹为了寻求自保以及自我表现,一次次对身边的人进行出卖与伤害,哪怕是最亲近的人。眉眉则是这些出卖与伤害的见证者,她看到了司猗纹的虚伪、不堪、隐忍、阿谀奉承、尴尬、自私、背叛,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让眉眉讨厌司猗纹。但是,最让眉眉无奈和无法释怀的是,她像司猗纹,哪里都像,司猗纹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她想要粉碎眉眉,实际上是想要粉碎她自己的十八岁。眉眉不愿与司猗纹有丝毫的共同,于是她刻意去改变和矫正,却又一次次复原着自己,复原着司猗纹的青春。眉眉“惧怕着这酷似,这酷似又使她和司猗纹之间形成了一种被迫的亲近。”[3](P325)所以眉眉的“本我”本能地排斥和抵触司猗纹。然而,眉眉在厌恶着司猗纹的同时也接受着司猗纹的管束和指责。这就使得眉眉对婆婆的感情更加错综复杂。成年后的苏眉意识到眉眉对司猗纹的这种感情其实是因为爱,于是她这样对眉眉进行解释:“还有什么值得你花费心思去恨一个人?也许你已无法指出事实,因为你无法说清你对她最深切的感觉但最说不清的也许最接近真实和准确”。[3](P156-157)
苏眉知道,要想让眉眉完全面对自己的成长,就必须让眉眉面对司猗纹。于是“自我”苏眉便开始了与“本我”眉眉的对白,她希望眉眉能够勇敢地与她共同去面对那些不堪的过往。不难发现,在与眉眉的对白中,苏眉很少提及司猗纹。她带领眉眉回忆童年中与司猗纹无关的记忆来让眉眉可以正视自己的成长,她把一个个断点的回忆串成了一个完整的眉眉,这使得眉眉由最初的排斥到最终的乐于接受。
在《自我与本我》一书中,弗洛伊德还提出,“有意识的和无意识的自我产生的抗拒是在唯乐原则的支配下发生作用的”。[2](P022)唯乐原则就是指寻求快乐和满足。比如,眉眉五岁的时候,庄晨正怀着小玮,眉眉不喜欢妈妈大着肚子,于是在“唯乐原则”的支配下,眉眉冲着庄晨的大肚子推了一把,并在爸爸的责问中哭着说是因为妈妈的肚子太大太难看。而苏眉却告诉眉眉,其实她是因为恨那个肚子、恨肚子里那个将与她共同存在的生命。苏眉还原了一个真实的眉眉,并原谅了眉眉。在这里,根据弗洛伊德的“本我与自我”的人格理论,那个因为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去推妈妈、以此来寻求满足的眉眉,就是苏眉的本我,而这个回过头来与眉眉对话、引导眉眉勇敢面对自己内心的苏眉,则是苏眉的自我。再比如,关于撒谎。同样是五岁,爸爸教眉眉认闹钟,眉眉总是弄不明白,但是却不愿意再不会下去,于是,同样是受了“唯乐原则”的支配,眉眉骗爸爸说她会了,而爸爸一眼就看穿了眉眉,便生气地拍桌子说眉眉骗人,而眉眉那一片混沌的脑瓜却在那一刻被吓开了窍,居然就认准了钟点。眉眉的撒谎是她的“本我”使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撒谎的后果,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再不会下去,于是她就本能地撒谎了,表现出了天然的“本我”;苏眉则是以“自我”的意识去审视那个单纯的眉眉,并告诉她“撒谎是人类后天不可逆转的捍卫自己的本性。”[3](P94)接着是蜡柿子与真柿子、金牙等故事,苏眉善意地引导着眉眉去发现那个真实的、单纯的、美好的自己,这些都是“自我”审视和引导“本我”的过程。
在每一次的对话中,苏眉和眉眉都会提及精神与灵魂的关系。灵魂是一个人抽空肉体后的所有,既有黑暗的想法,又有正义的能量,因此灵魂常常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迷失前行的方向。而精神则是支撑一个人成长的内在动力,给人以希望和力量。眉眉曾对苏眉说,人类的成熟就表现在他们逐渐的周到上,那种令人恐惧的周到掩饰了卑劣,也扼杀了创造,所以眉眉不得不逃跑、不得不远离苏眉。“灵魂真实了精神就得受折磨,再说人的精神的力量虽然强大却常常笼罩着灵魂的阴影。”[3](P97)“灵魂之所以那么顽固是因为它太自爱,它无视世界的存在所以你必须扼制你的灵魂。”[3](P98)这些对灵魂与精神的言说、辩证,都是苏眉在向眉眉表达自己内心的思考与挣扎。当眉眉看到姑爸的惨状而不能接受、不愿面对的时候,苏眉指出眉眉的灵魂选择了一个人就迫不及待地去憎恶了,所以在这种惊恐中,眉眉灵魂中邪恶的一面指引着眉眉去憎恶司猗纹。就这样,眉眉不断逃离着,苏眉不断追随着。眉眉与苏眉是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
在这六个看似平等而又友好的对白中,大多数是苏眉的诉说,眉眉则更像一个倾听者。到最后的一个小节,则完全是苏眉在抒发自己对生活的感想。因此这几个对白实际上有一种演变的趋势,即眉眉逐渐被苏眉说服,眉眉逐渐与苏眉融为一体。眉眉终于接纳了苏眉,也是接纳了那个本性的自己。从第一次对白中“我和你面对面地徘徊着,我们手挽着手我不能追上你”,到第二次“你离我不远不近地总是一声不吭”,再到第三次眉眉对苏眉的主动倾诉、第四次“一点儿不错苏眉,我早就这么想”,直到第五次,眉眉说,“你就是我的深处苏眉。”到这里,眉眉终于不再逃避,“本我”终于承认了“自我”对她的审视和剖析。
二 破碎与完整
眉眉发过两次烧,第一次是看到姑爸被二旗几个人折磨得惨不忍睹的景象后感到无法接受,于是她挣脱竹西跑回自己的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她不清楚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的头被击得粉碎。那时的眉眉虽然还不到发育年龄,但是她知道就连“该让人看”的舅妈竹西的裸体也有她不愿直视的地方。所以当眉眉看到姑爸的下身惨遭践踏,她觉得完整的世界破碎了,自己的头也被击碎了。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在这黑暗中她做了奇怪而又可怕的梦,她在惊恐中醒来,接着又睡去,但是她的头却更碎了,所以这一次连梦都没做。眉眉的破碎是她潜意识中不愿意面对和承认姑爸所遭受的残忍,所以她选择让自己的脑袋碎裂。
这个梦是眉眉自己主动向苏眉诉说的,她想从苏眉那里获得勇气和包容,并使自己能够坦然面对那些破碎和悲惨。于是这次对话是一次互相沟通,眉眉开始与苏眉沟通,她不再逃离,而是主动地接近,因为她需要倾诉,而苏眉就是最好的倾诉对象。这是“本我”对“自我”的坦诚。苏眉耐心地向眉眉解释着这个破碎,努力还原一个完整的眉眉。苏眉说那既是眉眉对自己的惩罚,又是一种饶恕。惩罚是因为自己没能够拯救姑爸,饶恕则是因为眉眉知道自己是帮不了姑爸的。苏眉告诉眉眉,眉眉拒绝承认那个老女人就是姑爸,而是把她想成司猗纹,是因为眉眉对司猗纹的憎恶与抵触,所以才会把司猗纹做的清蒸鳜鱼的气味忘得一干二净。接下来苏眉让眉眉回忆气味以及自己的善良可爱,因为她想让眉眉用自己的美好心灵去宽容婆婆,并尝试着去爱婆婆。然后我们看到,眉眉沉默了,这是一种默认,既默认了苏眉对自己的剖析,又默认了自己对于婆婆的复杂的感情,同时,眉眉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只看到了司猗纹那破碎的一面,而没能看到一个完整的司猗纹。眉眉开始懂得,有多爱就有多恨,恨是因为爱,破碎是为了完整。
于是,在接下来的对白中,眉眉对于司猗纹的恨意不再那么深,她开始尝试着去爱司猗纹。在司猗纹生命垂危之时,苏眉答应了司猗纹去看华致远的要求,这也是司猗纹一生的夙愿。华致远是司猗纹所有岁月中唯一的美好、幸福、寄托、牵挂。看到了华致远后,即使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司猗纹便已知足,她的一生也再无牵挂,于是她的眼睛中再也没有了对于生命的强烈的渴望。也是因此,面对生命力极其微弱、忍受着无限苦痛的婆婆,苏眉亲手结束了司猗纹的生命,她解脱了司猗纹正是因为她爱她,而同样地,司猗纹也解脱了苏眉。到这里,司猗纹的“永不定格”的一生终于完整并“定格”了。看到了司猗纹的“定格”,再回想司猗纹的“永不定格”的一生,苏眉终于坦然。最后一个对白都是苏眉的诉说,可见到了这里,眉眉的破碎的成长片段得以整合,苏眉的成长回忆也得以完整,眉眉就是苏眉。当竹西问及苏眉是否爱司猗纹时,苏眉的回答是“我爱”。她不仅仅是替自己说,更是替当年的眉眉说出了这一句“我爱她”。
眉眉的第二次发烧是因为司猗纹对她的“背叛”,还有在这前不久去探望姨婆司猗频时,姨婆的苦难遭遇对她的刺激,以及还有那天晚上胡同里的惊吓。如果说司猗纹让眉眉本能地不想亲近的话,那么姨婆司猗频则让眉眉毫无理由地欢喜,这也是“本我”的一种天性选择。“她愿意使一切美好和慷慨都属于她想象中的那个姥姥。原来她真有这么一位想象中的姨婆姥姥。”[3](P15)所以当司猗纹接受“外调”后心怀愧疚地想去看望司猗频时,毫不知情的眉眉非常兴奋,她一直惦记着这位亲切和善的姨婆。然而现实却让眉眉失望了,姨婆不再是当年的丰厚温柔的姨婆,却像是像风干的腊肉,胸膛上满是疤痕,乳头也被烧焦了黏在一起,这些都让眉眉不忍直视,打消了想要扎进姨婆怀抱里的念头。她觉得难过、心焦和不耐烦。“她不再感到像看见姑爸下体插着铁棍时的惊惧,她的灵魂只生发着震颤,”[3](P188)所以眉眉的世界和她的头又一次破碎了,但是这一次的破碎她可以承受,她只是再次想要逃脱人类,逃离可怜的姨婆。可是不久之后司猗纹对眉眉那天晚上在胡同里的不堪记忆的提醒以及司猗纹对眉眉的背叛加剧了这种破碎,于是眉眉又发烧了。经历了上一次的发烧,这一次眉眉选择自己去面对,她没有与苏眉诉说,她想要独自去面对司猗纹的复杂,同时也是这个社会的复杂,承受着生命中的轻与重,努力让破碎的自己重新完整。就这样,眉眉在不断的惊吓与惊恐中破碎又完整着,品尝着爱与恨的交织和复杂。
三 惊醒与成长
眉眉在特别玫瑰的春天里迎来了自己的十二岁。妈妈庄晨寄来了一顶玫瑰色的毛线帽,这娇艳的玫瑰红,让眉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开始紊乱,她迎候着身体的发育,一面渴望着,一面又无所适从,一面隐藏着,一面又展现着。她拒绝正视《赤脚医生手册》上的标解着男人和女人身体部位的纷乱的射线,她觉得它们丑陋不堪。这正是刚刚发育的女孩子的隐秘心理。
“我相信一个人的成长就是在他深夜被惊醒的那一刻。”[3](P217)为了追寻自己初次被惊醒的那一夜,苏眉与眉眉开始了这场寻找。眉眉不能忘却“胡同里的特产”,那时的她认为这就是人间最丑陋、罪恶、肮脏、阴险的东西。“灰色胡同永远封闭着自己,是没有门窗的通道,因为它世世代代拒绝着门的注视。“苏眉以一个巧妙的比喻告诉眉眉,如果眉眉也这样封闭着自己,拒绝别人善意的引导,那最终也会像灰色胡同那样永远找不到光明以及前行的路。苏眉知道,这次不堪的经历也是成长的一部分,它对眉眉是一种惊吓,但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惊醒着她的意识。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这种惊吓,眉眉被惊吓过却从来没有被惊醒过。“你是在哪一夜被惊醒的?”苏眉一次次地询问着眉眉,同样也是在追问她自己。终于有一天,眉眉在卖废书的摊上捡起了那本《静静的顿河》,在这本书里她看到了一幅幅动人的画面,发现了一个全新的美好的世界,这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新奇和心跳,并忘掉了之前经历的丑陋与惊吓。也是从这一时刻起,眉眉开始了她的成长与绽放,这是美丽的、自然的成长,无法阻拦更无法忽视。
如果说《静静的顿河》中的动人画面让眉眉摒弃之前所有的惊吓、惊恐,重新对生命的美好产生欢喜与好奇的话,那么在司猗纹的设计下,眉眉看到了竹西与大旗“游泳”的场景,则是对眉眉的又一次致命性的冲击,是一种措手不及的面对,更是一次新的觉醒。眉眉不懂这场面,但似乎又有点懂。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喊,她只是逃了出去。当天夜里,眉眉彻夜未眠,天还没亮,她就带着小玮,逃离了响勺胡同,逃离了司猗纹。在火车站,她们意外地遇到了叶龙北。如果把司猗纹看作是眉眉成长过程中的一道灰暗色彩,那么叶龙北则是闪烁着温和光芒的引导者。在之前并不算太长时间的淡淡的相处中,眉眉对于叶龙北既有些微的恐惧,同时又觉得自己和他有着某种抹不去的内在联系:眉眉从姨婆家受到惊吓逃回来时正好被叶龙北撞见,他就在院子里观察着眉眉;他给眉眉讲关于鸡、直线的言论,然而这仅仅是一种倾诉和倾听,无关懂与不懂,一种天然的默契也就此在眉眉和叶龙北之间形成;在火车站,当眉眉和小玮身无分文而打算偷钱去买火车票的时候,叶龙北又一次出现了,他看出了她们的困境并帮助她们买了票,而眉眉面对着似乎是从天而降的叶龙北,竟失声抽噎起来,就是在这抽噎里,眉眉感觉自己被浸润了,一切都自然而然。于是,眉眉的身体开始了真正的成长与蜕变。那个被惊醒的时刻的到来究竟是因为看到那个“游泳”的场面还是因为看到眼前真真切切的叶龙北,这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眉眉的成长被惊醒了。
叶龙北是懂苏眉的,他相信永恒,也追求永恒。他爱眉眉,他爱苏眉。在火车站送走了眉眉之后,他发现了眉眉的秘密,这是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女性的第一次蜕变,对于叶龙北来说,这是值得铭记的一个永恒。然而当时的眉眉并不知道这一切,直到后来苏眉与叶龙北再次相遇,两人的谈话使得彼此都明确了这种永恒。也是因此,苏眉会一直记住叶龙北。
四 拒绝与诱惑
“门”之于人的吸引与诱惑,不是人的性格使然,而是“门”的本性使然。“世界上所有的门都是一种冰冷的拒绝亦是一种妖冶的诱惑。”[3](P219)“我的深处有一扇门它也在你的深处。它拒绝我又诱惑我也许拒绝本身就是诱惑。”[3](P285)门,既是拒绝,更是诱惑。
这道美丽的带刺的玫瑰之门,便象征着眉眉成长为苏眉所跨越的拒绝和诱惑。眉眉在成长过程中目睹了姑爸受到的巨大的伤害与苦痛,目睹了姨婆的惨遭迫害的身体,看到了灰暗胡同里肮脏的、罪恶的“特产”,撞见了竹西与大旗的“游泳”,这些对性别的直接见识都是痛苦和迷茫的,女孩眉眉对这些场面来不及反应和辨析就惊恐地逃走了,她拒绝这些恐怖、肮脏、混乱、难堪的场面和经历,尽管她也不懂这些场面究竟意味着什么。苏眉耐心地对眉眉进行解释和安慰,希望眉眉能够从中获取温暖的力量,勇敢面对自己的成长。眉眉拒绝着又接受着,因为“玫瑰门”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娇艳的诱惑!她在帮舅妈洗澡时暗暗欣赏着并羡慕着舅妈的完美的身体;她为《静静的顿河》中一幅又一幅动人的画面而不由地心跳加速;她羡慕马小思比自己早来了“那个”;她为自己终于像小溪一样浸润了自己感到别扭而又不乏惊喜。所以,苏眉不断鼓励着也是诱惑着眉眉,要她勇敢地去面对那些惊吓和惊恐,面对自己的成长与蜕变,面对那些美丽的苦痛。
到后来,苏眉发现自己除了会画领袖外,别的什么都画不出来,她感到气闷和绝望,她找不到对形象的感觉,于是她潜意识里是拒绝再画领袖像的,但她同时又坚信自己身上存在着对绘画的感觉,这也是一种诱惑,越是拒绝就越是被诱惑着。后来一个活生生的单纯美妙的女裸体拯救了苏眉,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艺术表现,她情不自禁地要向眉眉诉说这些可爱的发现和改变。成长在继续,拒绝与诱惑也在继续。
结 语
《玫瑰门》是一部以女性的命运为叙述中心的小说,作者铁凝围绕着眉眉的成长进行整部小说的布局和安排。眉眉在混乱的生长环境和不断的惊吓与惊恐中成长起来,成年后的苏眉通过与眉眉对话的形式弥补了眉眉心灵上受到的创伤,使得眉眉能够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成长,正视自己对婆婆司猗纹的感情,并原谅和宽恕了司猗纹对自己造成的直接或间接的伤害。小说的最后,苏眉怀孕了,虽然是难产,但是女儿最终来到了人世,只是额角上却有一弯器械留下的新月形的疤痕,这让读者不由地联想到庄绍俭使司猗纹的额角上留下的同样是新月形的疤痕,这就暗示着苏眉与司猗纹的一生也是一种永恒。
参考文献:
[1]梁盼盼:《解读苏眉:分裂、成长与疗救》,《梧州学院学报》2010年第20卷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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