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红楼梦》中主次人物的陪衬对比关系
2023-12-25 08:47:28
论文总字数:8530字
摘 要
:《红楼梦》以其对众多人物形象精彩的刻画,让人惊叹,而不同身份人物之间也有一层微妙的关系,他们相互依赖却又形成对比,如林黛玉和晴雯、薛宝钗和袭人、贾宝玉和薛蟠等。通过对《红楼梦》中众多人物形象的了解,分析人物之间的陪衬对比关系,从而体会大观园中人物的百态。关键词:《红楼梦》; 主次人物; 陪衬 ; 对比
Abstract: "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with its many characters to portray wonderful, amazing, and also has a layer of subtle relationships between characters of different identities, but in contrast to their interdependence, such as Lin Daiyu and Qing Wen, Xue Baochai and Xi Ren, Jia Baoyu and Xue Pan and so on. Based o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in many image understanding, analysi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foil contrast between the characters, thereby experience character in Grand View Garden of life.
Key words: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Primary and Secondary characters; Foil; Contrast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四句就概括了《红楼梦》这一旷世巨作。《红楼梦》,白话章回小说,与《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并列四大名著,被认为是“中国四大名著之首”。《红楼梦》以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三人的恋爱婚姻悲剧为主线描写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兴衰变化。
书中最让人称奇的恐怕就是众多的人物,民国初年兰上星白所编的《红楼梦人物谱》中记载,这部旷世巨著中一共收录了七百二十一人,不得不让人惊叹曹公真乃神人,更让人惊叹的是,书中人物虽多,却个个被曹公赋予了鲜明的个性色彩,人物性格饱满而丰富。不同人物之间,虽有身份地位的差异,却始终有一层微妙的联系,他们相互依赖彼此映衬,却又形成强烈的对比。这其中就不得不说贾宝玉,他的形象最为光彩照人,作为荣国府嫡派子孙,“涎玉而诞”又聪明灵秀,他被家人寄托了所有的期望,但这位“混世魔王”还有一位与他“年相若”“道相似”的兄长,这人便是“呆霸王”薛蟠,作为薛姨妈之子,宝钗兄长,家境殷实,真正的“珍珠如土金如铁”。他们一个“痴”,一个“呆”;一个“细腻”,一个“粗放”,可以说两个人的形象是互补的,但纵然“年相若,道相似”,终究还是有区别的。
一 对待女性的态度
贾宝玉应该是《红楼梦》中性格最复杂、最难以理解的人物形象,曹雪芹将其置身于一个莺声燕语,珠翠环绕的女性世界中,又被冠以“情痴”“情种”的头衔,所以说从一开始宝玉就与女子有着分不开的联系。宝玉曾说过:“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儿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得清爽,见了男儿便觉得浊臭无比” [1](P28-29),由此可见,在他心里,女子便是洁净高雅的,男子便是浊臭的,他喜欢女子的纯洁,厌恶男子的浊臭,觉得女子本身就优于男子,他喜欢和那些洁净、聪明又灵巧的女子在一起。宝玉的“女清男浊说”虽显得有些幼稚可笑,但也折射了当时的社会现象。在那个以男子为中心的男权社会中,男子要面对政治、权利等这些宝玉看不上眼的事物,而在这争权夺利的过程中,这些男子便沾染了那个乌烟瘴气的社会中的浊臭。他痛恨父权文化和男权话语,于是他便整天“厮混”在大观园中,与那些 “见了便清爽的”的姐姐妹妹们嬉笑打闹。
鲁迅说贾宝玉“归则周旋于姊妹中表以及侍儿如袭人、晴雯、平儿、紫娟辈之间,昵而敬之”[2](P377)。并不是所有女子都是他所钟爱的,他认为“女儿”都是好的,而“女人”都是坏的,他嫌老婆子“腌臜”,连碰一下都不高兴,而是“用拐杖隔开那老婆子的手”。那么“女儿”与“女人”的区别又是什么呢?其关键在于有没有嫁人,如果嫁了人,身上便沾染了男人的气味,那再怎么样都不会是宝玉所钟爱的了。都说宝玉好色,确实不假,凡是聪慧清秀的女孩儿,他没有不留情的,但他也认为女孩儿的美应该是内外兼修的,清纯的外貌应该与洁净的心灵同在,他爱的,更多的是那些有着清纯外貌且没有沾染世俗之气的女子。所以,当史湘云与他谈仕途,让他见见那些做官的人时,他一下就愤怒了,让湘云赶紧离开他,又酸道他那儿会玷污了湘云那样的文化人!你看这时候的宝玉,哪还有一点怜香惜玉之情?他说:好好一个女子,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由此可见,他爱女子,爱的就是她们的心思纯净,凡是越了这条界线,那这个女子便不可爱了。他认为那些世俗之物,为官之道全是前人无故生的事端,是为了搅浑后世的浊物,要是让干净清明的闺阁中也沾染了那股子风气,真的是有负上天赐予的这大好天地了。
宝玉一直被认为是最好的男闺蜜,女性群体的最佳代言人,他不仅懂得怜香惜玉,还懂得爱惜她们,尊重她们。看见龄官画“蔷”,他就想:“这女孩子心里一定有什么说不出的心事,才这个样子。从表面看她已经如此了,心里还不知怎么难过、受煎熬呢?看她这么单薄,心里哪还承受得住呢?可恨我不能替她分担一些。下雨的时候,他看那女孩身上都被淋湿了,又担心这女孩的身子,如何禁得骤雨一激。”却忘了自己也早已浑身湿透,一面跑回怡红院,一面又在担心那女孩没地方躲雨。他对女子天生就有一种丰富的感情,体现了他的人道主义思想。
反过来看“呆霸王”薛蟠,如果说宝玉与大观园中女子的生活是充满诗情画意的,那薛蟠的生活则完全是世俗的。用涂瀛在《红楼梦论赞》中的话说就是:实花柳之门外汉,风月之假斯文。薛蟠是羡慕宝玉那种高雅的风月生活的,也想拥有,可从他的种种行为看来,他是心虽向往之,而力不足。
他好色,初见香菱他就起了色心,想要占有她,于是他不惜操纵豪奴打死最初的买主冯渊,后将香菱带回家中,可没见其对香菱的珍惜。薛蟠对黛玉,欣赏其绝佳的气质,自己却是一番丑态,第二十五回描写其见到黛玉后“酥倒在那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薛霸王,香菱体态形似黛玉,内心也是充满文气,可是这个呆霸王却不能相识相赏,更不能心有灵犀一点通。后来他又看上夏家独女,让薛姨妈去求亲,香菱以为夏金桂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还希望其早点嫁过来,宝玉当时就告诉她要是再有个人过来,薛大哥就不肯疼她了。事实果然如此,薛蟠娶了金桂又看上了她的丫鬟宝蟾,而金桂早就视香菱为眼中钉,于是就纵容薛蟠与宝蟾偷情,又故意让香菱拿绢子坏了薛蟠好事,于是薛蟠便将所有的气都撒在香菱身上,辱骂香菱,受金桂挑拨,气急了又拿门闩劈头盖脸打香菱,他对香菱作威作福,毫无怜惜之意,对他痴心一片的香菱反倒成了他贪夫棒下受尽屈辱的“冤女”。
然而这个呆霸王并不是面对所有女性都能这样嚣张,夏金桂就是一个例外,他在夏金桂面前倒显得有些窝囊。金桂出身于“桂花夏家”,家境富裕,母亲一直宠溺,她养成了骄纵任性,视别人如粪土的性格,随意打骂下人,于是她这样一个女霸王遇上薛蟠,结果可想而知,薛蟠原以为娶了一个温柔可人的大家闺秀,可没想到却是一个河东狮。而夏金桂又速战速决成功将薛蟠的气势压制下去,让薛霸王哀叹运气不好。
在冯紫英举行的宴会上,薛蟠又将他那副下流相和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表现出来,体现出他这个花花公子丑恶的一面。他去那个宴会的唯一目的就是拿着妓女云儿寻开心。综上可看出薛蟠对女性其实是欺软怕硬,不把女性当回事。
呆霸王常常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简单,例如很直接的占有,他看上了哪个女子,觉得谁好看,就想办法用尽一切手段得到人家,将其占为已有,他不像宝玉用情至深,陷在爱里面。不能简单的用宝玉做的对,他做的不对去评判,这是个性使然,让他费尽心思,耗尽心血的去爱一个人,他做不到,他认为那太麻烦、太复杂,还不如花钱了事;而让宝玉像薛蟠那样看到喜欢的就强取豪夺,不付出真心,他也做不到。
二 对待文化知识的态度
贾宝玉第一次露面,作者就给了他这首【西江月】作为上场诗: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时光,于国于家无望。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1](P50
曹公说他“愚顽怕读文章”,可见宝玉对读书做学问并没什么兴趣。他原来有个专职老师教他,学习情况却不怎么样,主要问题是他贪玩。贾政也很无奈,宝玉的学识让他都觉得上不了台面,对宝玉来说玩才是正经事。后来老师回去了,他也就势荒废着,因为不爱学习,所以只能“腹内原来草莽”。他自己也盘算过:如今可背诵的,也只剩下《学》、《庸》、二《论》。《孟子》的上半,就有一半不熟悉,要是随口提一句,绝对是背不出的;而下半部《孟子》,更是有大半生的·······至于古文,就是前几年读过的几篇《左传》、《国策》之类的,这几年再也没读过,当时也只是一时之兴,看了就忘了,没有下过苦功,怎么可能还记得?而时文八股,他更是不喜欢。比起这些让人头疼的书,宝玉更像是一个杂学家,他喜欢课外书,且能区分“文理雅道”和“粗俗过露”;他对诗词兴趣浓厚;蘅芜苑中的珍花异草,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却解释的头头是道,可见他对学习并不是完全不爱,只是不爱那些应试的东西。
按贾家那样的人家,其实也不必寒窗苦读,但必须要会“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而这些恰恰和应试的书一样是宝玉极端憎恶的,只因这里的读书、做学问、世事洞明和人情练达都是为了:为官作宦。这是宝玉所厌恶与不屑的,他认为那些费尽心思为了换取功名利禄的人是愚蠢的,他鄙视他们,不懂他们生命的意义何在,他只要那群姐姐妹妹为他流泪,陪他嬉笑便觉得“一生事业纵然尽付东流,也无足叹息了。”其实我认为所谓宝玉不爱读书,不如说他不爱应试。他不愿读四书五经,不愿同父亲一样走科举考试的道路,他想活在一个单纯、没有沾染世俗之气的地方,所以他更愿意同那些洁净的女子在一起,所以当那些本应洁净的女子提起这些“世俗之物”时,他才会那么生气。不留一点情面的指责。 他排斥的是封建教育制度,而作为这一代表的父亲,他也是畏之如虎,他背离人人向往的理想主义道路,蔑视封建伦理道德,不愿做“弟子之表率”,他的性格中有强烈的叛逆倾向,他要走的是一条自由之路。而这一切的一切,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书中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就曾说过,宝玉在抓周的时候,桌上摆了那么多东西,他唯独抓了些脂粉钗环,所以这或许是天生对封建教育的不满与不热衷。
再来看“呆霸王”薛蟠,“薛蟠是《红楼梦》中塑造得相当成功的人物,他的绰号是‘呆霸王’。他的呆,一方面表现为耍横、凶蛮,一方面又表现为表里如一、血性率真。”[3]如果说宝玉对课外读物还有兴趣的话,那他则是半点兴趣都没有。薛蟠是在进京,去了贾家之后才进了家学开始学习,但他进家学的目的也并不单纯,可以说有些胡闹,甚至有些下流,因为第九回中说:“原来薛蟠自来王夫人处住后,便知有一家学,学中广有青年弟子,不免动了龙阳之兴,因此也假来上学读书。不过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白送些束修礼物与贾代儒,却不曾有一些儿进益,只图结交些契弟。”由此可见,他来上学完全就是小打小闹,为了玩的,他不是真的想获取真才实学,仅是为了“结交些契弟”。应该说薛霸王不爱读书和他生长的环境有关系,他出身于薛家,薛家是专为宫廷采办购置用品的皇商,家住金陵,但在京城亦有多处房产,由于丈夫早逝,薛母便十分宠溺儿女,扮演了一个慈母的形象,俗话说“慈母多败儿”,她的宠溺纵容使薛蟠生活骄奢,无所作为,也没有像贾政那样殷切希望宝玉在学识上有所成,所以薛蟠干脆也就不读书了,过着恣意的生活。
薛蟠生日时问宝玉送他什么寿礼,宝玉说自己没有什么可送的,要是说钱财之类的东西,终究不是他的,他只有写一张字,画一张画,那些才算是他的。宝玉和薛蟠虽然都是出自大户,但还是有不同的,至少宝玉比他多了些文化教养。听宝玉提起书画,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竟然说自己前儿看了春宫图,并且夸赞画的好,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竟把落款的“唐寅”读成了“庚黄”,这是要怎样的不学无术,才能读错这两个字?当后来众人嘲笑他时,他还说是自己看错了,或许这根本不是一不小心,而是根本就不认识吧。
在冯紫英的宴会上,宝玉提议作“女儿令”,轮到薛蟠时他说的是:女儿悲,嫁了个大乌龟。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众人大笑说他该罚,但他接下来的一句倒还挺优雅: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懒起,听到这句众人大惊,但接下去他又说了句粗话,所以说这样的他才更符合他本身的形象。还有他的一个蚊子哼哼哼,两个苍蝇嗡嗡嗡,薛蟠更多的时候说出的话都是让人哈哈一笑的,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文化底蕴,可能字都认不全。
宝玉与薛蟠都出自贵族,有着一样奢侈随意的生活和家人的宠溺,但本质上还是很多区别的,宝玉再怎么厌恶四书五经,再怎么憎恶科举考试,但是他诗词歌赋是精通的,更别提杂学的那些,他气质非凡,谈吐不俗,一看就是一位“雅”士。与宝玉相比,薛蟠就是一个“俗”物了,他不学无术,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与知识、文化沾上一点关系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是让他头疼的,他进家学也只是为了多认识些人,他胸无点墨,谈吐非常直白,甚至是粗俗的,哪怕有时会像作“女儿令”时语出惊人,但也只是极其偶尔,极其短暂的时候,更多的是被人当做笑料。
三 对待普通人的态度
贾宝玉是众星捧月般的人物,应该说一大家子都围着这个小祖宗转,生怕他出一点事,真真的“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照理说被这样呵护长大的孩子,很容易变得骄纵任性,目中无人,但是宝玉就是一个例外,他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的高贵就随意打骂下人,他的很多做法都不会让人把他和那个本应高高在上的贵族公子联系在一起你会觉得他的那些行为很奇怪,让人汗颜。第四十四回,凤姐泼醋把平儿给打了,宝玉忙把平儿带到怡红院,安慰她,还向她赔不是,又让她把脏衣服换下来,拿袭人的衣服给她,吩咐小丫头们打洗脸水,拿熨斗来。平儿洗了脸后,又劝她擦上些脂粉,还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宣窑磁盒,亲自将里面盛着的一排十根的轻白红香的四样俱美的玉簪花棒儿,拿了一根给平儿,又把上好的胭脂拿出来,告诉平儿该怎么用,十足的一个造型顾问,他还将盆里开的一支并蒂秋蕙用竹剪刀铰下来,替她簪在鬓上,平儿走了之后,他又亲自把平儿之前换下的衣服用熨斗熨好,叠整齐,见手绢上还有泪痕,又把手绢洗了晾好。这一系列看下来,没有人会不惊讶吧,天哪,看他做了哪些事:伺候平儿洗脸、更衣、上妆、插玉簪、熨衣服、洗手绢,是的,是伺候,他的的确确抱着伺候的心情为平儿做了这么多事,不得不再次惊叹:天哪,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丫鬟?他竟完全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并且把在平儿面前做的这些事当做一件乐事,算作今生意中不想之乐,歪在床上,乐不思蜀,心里怡然自得,他心甘情愿为平儿充当一回小奴役。
再看其他丫鬟,怡红院所有的丫鬟中,他与晴雯最好,“如果说我贾宝玉是一个诗人!那么晴雯就是我心中的一位花神。”[4]是宝玉心中“第一等的人”,连袭人也知道他心里其他的可以先放着,但是晴雯是头等大事,他还为袭人和晴雯留过吃的东西,在那个吃人的封建社会,这些在别人眼中可能连人都算不上的丫鬟们,宝玉却对她们有份特别的感情,他视她们与他平起平坐,是个独立的人。宝玉一生都是以“作养脂粉”为中心的,傅试家派来的两个老婆子只见了宝玉一回,就议论说他相貌虽极好,但是有些呆,自己手被烫到了,都不在意,反倒问别人疼不疼。你看,宝玉就是这么关心人,他在乎那人姐姐妹妹们有没有被烫到,有没有被雨淋到。他因让香菱换下脏裙子,转而想到香菱可怜的身世,又联想到平儿,就为他“伺候”平儿这一件事,他既觉得欣喜,但转念想起平儿并无父母和其他亲人,独自一人,伺候贾琏夫妇两人,贾琏的浪荡挥霍,凤姐的精明霸道,她竟能处理的周全妥帖,如今还遭荼毒,真的是命薄的很,想及此又不免伤感起来,又再起身,又喜又悲,闷了一回。由此可见宝玉在这些丫鬟身上投注了多少感情,难怪曹雪芹在【西江月】中说他“无故寻愁觅恨”。有人会说,宝玉之所以这样对她们是因为她们都是聪明清俊的女子,是他所钟爱的姐姐妹妹们,换做别人宝玉定不会这么做,但是即使是这样,也能看出他身上的平等意识,他反对“男尊女卑”,在他看来女子与男子是平等的,甚至更甚一筹,这些大观园中的丫鬟们也是一个个独立的人,不是附属于谁,所以他做伺候人的事也甘之如饴。
薛蟠与宝玉在这方面一比自是又有一番不同。之前说过呆霸王对任何事的想法都比较单纯、简单,喜欢就去抢,去占有。所以他看到夏金桂的丫鬟宝蟾有几分姿色,举止轻浮可爱,就每次在其端茶倒水时出言挑逗她,而夏金桂为压制香菱便暗暗同意了他与宝蟾,他高兴地告诉夏金桂:“好姐姐,你就是要人脑子也给你弄来”,可见,他为达成目的,什么都可以,就像当初他抢香菱时,便指使豪奴打死冯渊,薛蟠将这些人都当做货物,可以用金钱,用各种东西交易的东西,所以他得到后便不珍惜,他并没有把他们当做一个人去对待,但是他也不是完全这样,作“女儿令”时,当云儿唱出“女儿悲,将来终身依靠谁”时,他回答:“我的儿,有你薛大爷在,你怕什么?”很多人觉得这里薛蟠的回答只是习惯与女子调情的随口一答,或者是富家子弟想从贫苦人家的痛苦中寻求刺激,但是可不可以认为这也是呆霸王的一种同情心呢?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心呢?因为当时的他并没有说什么污言秽语,也没有轻佻的举动,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表达对云儿可怜身世的同情。再看,当云儿唱女儿愁,妈妈打骂何时休时,薛蟠说:前几天我见了你妈,还嘱咐她,不叫她打你呢,或许之前薛蟠的回答还会让你觉得有些可笑,但这里就能看出他的认真了,变得有些严肃,可见他说的应该是实话。他是一个富家子弟,却叮嘱妓院老鸨不要打骂身世凄惨的妓女云儿,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完全冷血的人,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不值得他那么做,可是他没有,所以说薛蟠至少还是有最基本的同情心的。
这两个生在荣华富贵之家,享尽一切美好事物的人,对待下人,或者说对待普通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薛蟠虽有仁善之处,但更多的还是一种随意,这些下人他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所以他任意对待;而宝玉对待下人的那种虽参杂了对洁净清俊女子的喜爱,显得不那么纯粹,但是他对女性,对下人的平等却是发自内心的。
贾宝玉,薛蟠,都是贵族子弟,一路被捧着长大,一个是“绛洞花王”,一个是“呆霸王”,在家人眼中都是“不肖”子弟,其实他们之间的对比还是很鲜明的,宝玉有女儿般的文弱细腻,而薛蟠却气质刚硬;宝玉是诗意的雅士,薛蟠是鄙陋的俗物;宝玉纤弱且多愁善感,薛蟠却粗野狂放。薛蟠虽然让家人担心头疼,但还是在管理家族事业的,可宝玉却对家族的事业或是做学问无半点兴趣,终日厮混在大观园的姐姐妹妹中。再看,宝玉被称为“情种”“情痴”,对姐姐妹妹们是爱护,是尊重,是体贴,那么若说宝玉是重“情”,那么呆霸王则是重“欲”,他对女性是占有,是寻欢作乐,稍不如意便拳脚相向,没有半点宝玉的怜香惜玉。可以说在《红楼梦》中,薛蟠是贾宝玉的一个互补形象。两个人虽有众多不同,但贾宝玉缺少的,薛蟠身上有,薛蟠缺少的,宝玉身上也有,两人互为补充,相互映衬,正因为这样,两个人物形象才会如此鲜活饱满,才让我们更好的理解了这两个人物,理解作者是如何创造这两个人物的,透过这两个人物看到了那个时代的社会百态,让那个我们所不熟悉的时代鲜活的呈现在我们面前!
参考文献:
[1]曹雪芹:《红楼梦》(上),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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