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总字数：7045字

摘 要

：《流逝》用看似平淡的语言，通过小说主人公欧阳端丽描写了张家这个大家庭的，特别是其中端丽和文耀的这个小家庭的日常生活，虽然没有那么惊心动魄，但却也从侧面反映出文革时期的社会状况。作者在小说中熟练地运用对比的手法，将端丽一家的生活现状与以前的生活相对比，将各人的生活态度与以前相对比，不仅清晰地表现出了端丽的成长，而且让我们进一步认识到社会、家庭环境以及人自身的原因对个人的影响。

关键词：欧阳端丽 文革 家庭 自身

Abstract:."Lapse of Time" with seemingly ordinary language, through the protagonist Ou yang Duanli describes Zhang of this big family, especially the little family daily life of the handsome Wen Yao with Duanli, although not so thrilling, but also reflects the social status of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period. The author skillfully using the technique of contrast in the novel, the life situation and stately a previous life compared to each of the life attitude and the previous comparison, not only shows graceful growth clearly, but also let us understand the further reasons of the environment as well as the people"s influence on the individual.

Keywords: Ou yang Duanli cultural revolution family itself strong

在王安忆的许多小说中，女性都受到来自不同方面的压抑。或是社会上的，或是家庭中的，又或是周遭的。她们都或多或少的进行了反抗。就比如《流逝》中的欧阳端丽。《流逝》写的是文革时期一户上海的资本家家庭所遭遇的事情。其中这户人家的大儿媳妇欧阳端丽是贯穿全片的主人公。可以说，欧阳端丽在文革中的变化是巨大的。在遭逢巨变时，她挺身而出，用她的坚强以及毅力，撑起了整个家庭的重任。时间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即使文革结束后她试图恢复文革前那种懒散闲适的生活，终究有什么不同了。正如王安忆她所感叹的：“岁月，不会白白流逝，终究要留下一点什么。十年的酸甜苦辣啊！”^[1]这些女性在遭遇困难时身上爆发出的坚强本质是受到不同方面的影响的而形成的，本文将从社会、家庭及自身三个方面进行论述。

一 社会的影响

一个人的性格或多或少是会受到社会影响的，在王安忆的笔下，无论是身处封闭山城的女性，还是在开放的上海大都市的女性，身上都刻着浓浓的社会烙印。其中比较典型的社会影响是文革对人的影响。

王安忆的很多小说所设定的时间都是在文革前后，可能是因为她亲身经历过文革，对那段特殊的日子有着不一样的体验。并且王安忆所塑造的许多人物的性格都受到了文革的影响。其中较典型的就是《流逝》。《流逝》写的就是发生在文革时期的事，而小说所写的资本家家庭肯定是在文革中受到最大冲击的。同样是写文革时期的作品，许多作家会为这些资本家们设置许许多多的难以解决的障碍，这篇小说中则不是。我觉得他们遇到的最大的障碍就是文光、文影、多多要去插队落户，以及文影犯了花痴病。小说中并没有什么华丽漂亮的语言，也没有轰轰烈烈、曲曲折折的情节。有的只是娓娓道来的文字以及柴米油盐、酸甜苦辣的家长里短。王安忆曾说：“我个人认为，历史的面目不是由若干重大事件构成的，历史是日复一日、点点滴滴的生活的演变。”^[2]虽然作者所写的只是一些小事，但我们却能从这些琐碎事中看到欧阳端丽的变化，这些小事同时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当时的社会。作者用一种客观的笔触，全面地展现了这个家庭的琐事，既写出了端丽的惶惑，又抒发了作者自己对人生的思考。

文革确实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但不可否认的是，文革也教会了欧阳端丽成长。文革带给欧阳端丽的影响是巨大的。端丽是一个会享受的，花钱如潮水的少奶奶。在文革之前，她过的一直是享乐的日子。她喜欢买各色料子，买料子，是她生活中的一大乐事。在文革之前她碰到绸布店是必进的，也是肯定要买几段料子的。“有时因为花样别致，有时因为料子质地优良，有时因为自己喜欢，有时仅仅因为想买。”^[3]“有时仅仅因为想买”这句话将端丽奢侈的生活态度很好的表达了出来。这样子不了当然越积越多，以致许多布料都被虫蛀了。这种生活状态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了。在文革之前，端丽是一个享乐主义的资本家少奶奶，她的思想是空洞的，安逸的生活使得她没有年轻人的激情，每天只知道参加舞会，虚度光阴。可是到了文革时，她们家再没有了成堆的布料。端丽的长女多多知道好看，知道打扮的时候，却只能找端丽自己的旧衣服来给多多改几件衬衫。这只是一个小细节，却让我们看到了端丽再也不是那个虚度光阴的太太了。她知道了如何节省，如何在有限的材料中去翻花样。文革时，端丽再也不能随意的花钱了。公公的定息、工资全部停发，家里每个人只能得到十二元生活费，这当中还不包括端丽一家人。端丽的丈夫文耀每月只能拿六十元工资，却要养活五口人。巨大的生活压力压迫着端丽，端丽从先开始的变卖东西，到后来的帮人带小孩，再到进生产组工作，端丽的生活观念改变了许多。她不再自矜自贵，她慢慢地体会到了劳动的乐趣，也因为能够贴补家用而感到开心。她曾经是小鸟依人的，过马路都不敢一个人……因为文革，她变得坚强，成为一家人的守护人。当然，她并不是一下子就成长了。她先开始仍然改不掉以前的习惯，钱总是不够用。后来，生活的磨难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她意识到，既然节不了流，那就开源吧，于是她开始逐渐接一些事情做。她为文光的下乡争取补助，帮他采买；为文影去江西办病退；为女儿的留成据理力争……文革带给她的除了痛苦，更多的是一种锻炼，使她变得坚强、勤劳。“强烈的社会动乱会引起一个人价值观念的急剧变化”^[4]而文革过后，端丽似乎回复到文革前的那种状态：不去工作，花钱如水，整日参加舞会……这样可见，文革带给她的影响是强制性的。虽然如此，文革还是给端丽带来了生活观念带来了极大的变化，她惶惑，思想处于斗争之中。“时间在过去，悄悄地替换着昨天和明天。它给人们留下了露水、雾、蓓蕾的绽开，或者凋谢。然而，它终究要留给人们一些什么，它不会白白地流逝。”^[5]作者将端丽文革前后的生活态度进行对比，在表现其变化的同时，让读者也有了一份深沉的思考。

二 家庭的影响

家庭对于一个人是很重要的，家庭影响着一个人的思想以及行为方式。在王安忆的小说中，虽没有突出家庭，但显而易见的是，她小说中的人物受家庭的影响十分深刻。

在《流逝》中，欧阳端丽受家庭的作用尤其大。若不是家中无人能够挑起大梁，端丽是不会变的像后来那样那么坚强的。端丽所处的这个家庭是资本家家庭，资本家这个身份，使得端丽他们遇到的困难要比一般家庭要多得多。在这种情况下，端丽变成家里的顶梁柱其实更多的是受到家庭的影响。文革时期，资本家的生活必然是难过的。但是端丽家中的人只会哀叹、害怕，却无人能够负责。端丽的丈夫文耀守着六十元的大学毕业工资要养活五口人，生活肯定会过得紧紧巴巴的。可是丈夫却不思进取，没有一点忧患意识。文革前他靠着爸爸的钱解决问题，文革时遇到问题就只会发愁，过后还是端丽去解决。小叔文光精神空虚，终日无所事事，一事无成。小姑文影性格懦弱，在遭受打击之下竟然患了精神病。公公婆婆虽然年纪较长，经历过些风雨，但遇到些困难就只会怨天尤人，唉声叹气。这时，作者展示给读者的不仅仅是端丽一家的困苦生活，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性格深处的懦弱与自私。在这种情况之下，端丽如果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势必会做出改变。如果她不改变，最实际的一件事就是，他们一家的钱肯定是不够用的，他们不可能一直靠变卖家产过日子。在钱不够用，小孩需要补充营养，困难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日子里，端丽靠着自己的双手，支撑着家庭。在困苦中，端丽从未放弃，也没有一直怨天尤地。“这些女人，既可与你同享福，又可与你共患难。祸福同享，甘苦同当，矢志不渝。”^[6]端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与自己的丈夫，与自己的家庭，同甘苦，共患难，最终终于渡过难关。作者塑造的欧阳端丽这个人物，在文革时期可以说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形象。作者对她的态度是赞美的，是欣赏的，同时作者也对这个家庭中的其他人物显示出或多或少的批判。

但在《流逝》中，作者并没有简单地写家庭使得端丽奋进，她也写了家庭对端丽的不好的影响。在文革结束后，端丽身上发生的转变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了家庭的影响。她本已习惯于工作受累的日子，是丈夫文耀唤醒了她对从前享乐日子的记忆，并怂恿她办了病假。她时常出去逛街了，也恢复了以前奢侈的生活了。所有人似乎都回到了原来的生活轨迹，只除了文光。家庭对人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在文耀的影响下，她希望能回复以前那种不需劳动的生活。可是文光的彷徨与来来的努力、咪咪的乡气又从另一方面影响着她，他们使她思考，使她的内心矛盾。家庭中的两股不同生活态度使得她迷惑着，彷徨着。她既觉得生活应该过得充实有意义，又害怕整日的辛劳。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但她的思想已经改变了，她一直在思考，到底应不应该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是继续那种资本家的虚度光阴的日子，还是保持着文革时虽然艰苦，却让人觉得踏实的日子？文章结尾虽没有写出确定性的结局，但一句“它不会白白地流逝”已经表明了作者的态度。

家庭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在《流逝》中，家庭给了端丽压力，她进行了抗争，她的抗争是正面的，是积极的，这种抗争让她在家庭的压力中渐渐如鱼得水。但在王安忆笔下，并不是所有的女性对家庭的抗争都是正面的，相比于《流逝》，还是有些女性的反抗是负面的。在《好姆妈、谢伯伯、小妹阿姨和妮妮》中，妮妮的抗争就是负面的。小孩的心思是纯正且灵敏的，她察觉到她的家庭中的人们对她的排斥，于是越长越不可爱，还学会了偷窃，并难以改正这种坏习惯。于是她在家中越来越不受人喜爱，最终被送往甘肃。在妮妮的成长过程中，好姆妈和谢伯伯本应对她进行正确的引导，但他们却漠视她、厌恶她、疏远她，完全将她甩给小妹阿姨带。小妹阿姨看似是对妮妮最好的人，却也有着自己的心思，经常在好姆妈面前说妮妮的不好，使得妮妮被打。可以说，妮妮的偷窃行为就是她自己对家庭的反抗。她偷的东西没有规律，好像只是为了偷而偷。但这种反抗最终并没有取得成效，这种反抗只是让谢伯伯一次又一次的将她送往甘肃，并且不再准许她回来。其实，若是谢伯伯他们像甘肃表叔一家对妮妮待以真心，妮妮应该是能够改了偷窃这一毛病的。在妮妮从甘肃逃回来后，她在信中承认了自己在甘肃的偷窃行为并流露出悔改的意向，可惜这封信却被小妹阿姨偷偷拿去给好姆妈他们看，使得妮妮又受罚了，于是妮妮的偷窃行为又复发了。但从中可以看出妮妮是成长了的，她开始真正明白偷窃是不好的行为，并开始想要真心的忏悔并改正错误。

由此可见，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它可以使一个人变好，也可以使人变坏；可以使人变得坚强，也可以使人变得软弱。

三 自身的原因

王安忆的作品中充斥着浓浓的上海气息。她会写一些上海的人文环境，写上海人的生活习性，写上海的弄堂结构，等等等等。她会在小说里介绍上海话中的一些俚语，会花费笔墨说明一些字在沪语中的不同读音。这可见她对上海是非常非常熟悉的。她笔下的女性也沾染了上海的气息。她们既可以毫无忧虑的享受生活，也会在遭逢困难时坚强自立；既可以不理世俗，也可以家长里短。上海赋予了她们一种独特的气质，使得她们具有了一种别样的韵味。

有许多的作家都写过与文革有关的作品，大家似乎都十分的厌恶文革这一历史时期，作家们在作品中基本上都反映了文革对人们的负面影响，尤其很多作家喜欢写文革时期知识分子们所受的迫害。但王安忆却似乎与众不同，她也写知识分子，也写知识分子们受到压迫，但是作者在《流逝》中最主要写的还是知识分子们自身所存在的缺点。当然，作为小说主人公的欧阳端丽不可避免的身上也有着一些缺点。端丽自身的性格是十分矛盾的，她既懦弱又坚强。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得她没有阿毛娘她们的那种“凶”，被戴上资产阶级帽子又使得她在别人面前不能理直气壮。在文革前期的时候，她自己不敢和别人争辩；也不许咪咪出去玩，就怕她和别的小孩吵起来；就连野小孩砸碎了庆庆的牛奶瓶子，她也敢怒不敢言。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上海的那个娇小姐，是需要别人呵护的，碰到什么事情，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环境对她的影响毕竟有限，真正使得她发生质的改变的还是她自己。在她到了去工厂间上班后，在那些工厂女工们的影响下，她变得日益的坚强。她渐渐意识到，如果她自己不坚强起来，家人们就会无人保护。王安忆曾说：“上海的女性都有一股子硬劲，否则，你对付不了这个城市的人和事。”^[7]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这个柔弱的上海女人决定去维护自己的家庭。中国传统的文化底蕴以及上海独特的人文环境影响着欧阳端丽，为了她的家庭，为了她的子女，她必须坚强起来，必须学会成长。

可能王安忆本身就是上海人的缘故吧，她所塑造的女性无论是否设定为上海人，身上都有着一股子上海女性的硬劲。就是如欧阳端丽这样的名门闺秀，到了后来也敢同别人争辩。

在王安忆的笔下，还有许多女性具有这样子的硬性，她们就像端丽一样，有着坚强的性格。比如战卡佳那样的知识分子，她也有着一种吃苦耐劳、洞察人心的精神。在《岗上的世纪》中，李小琴因为想争得招工回城的名额，想尽办法，干活也十分积极，即使生病了也坚持着。在她的身上就很明显的表现出那种硬劲。到了后来，似乎她争那个名额已不再是为了回城，而是为了争一口气。在她告倒杨绪国之后，县里让她自己挑个好地方，她却选了个最差的地方。可见她到了后来并不是那么执着于回城了。在王安忆的笔下，类似李小琴的女性还有许多，比如妹头。妹头是一个典型的上海女人，她勤俭、能干、主意大，还有那么一点泼辣。她身上的硬劲就表现在她的能干和泼辣上。她吃不得一点亏，对于自己想要做的事即使再怎么烦乱也要把它做好。即使在小白与她提出离婚时，妹头也没有大哭大闹，说出每天与小白缠绵的真相来欺辱小白，以使自己获得胜利。同时，妹头自身也十分理性，她能够理得清事情，不会显得盲目狂热。在她同小白离婚后，她明确的说出自己不可能和阿川结婚。明知道最后没有结果，并且妹头还不一定同阿川有真情，但妹头还是选择和小白离婚，可能这其中也夹杂着她不愿再这样生活下去的原因。

四 结语

无论是受哪个方面的影响，《流逝》中的欧阳端丽都以她的坚强、韧性向我们展示着别样的风采。她在生活中学会道理，学会成长，并最终坚强。坚强生活，不要畏惧生活中的苦难，勇敢地生活下去，直面生活中的困难，并以坚定的步伐走下去，才能将生活过好。这是我从王安忆的小说《流逝》中所学到的道理。

参考文献：

[1]王安忆：《独语》，湖南文艺出版社，199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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